在飞机上

1吴声找到了19C ，坐下。从大书包里拿出一本中文书来，

把书包放在前排椅子底下，扣好安全带，开始看书。

2他心不在焉地翻了两三页，听见有人说∶“对不起”。宨，

是汉语！

3吴声抬头一看，原来是个男青年，个子高高的，美国人，

满面笑容，指着窗边的座位说∶“对不起，请让一让，我坐

在那里”。

4吴声打开安全带，站起来，让那青年过去。吴声简直不相

信自己的耳朵。远离中国万里，在美国的丹佛( Dānfó: Denver,

CO)机场，前后左右都是雪，举目无亲，居然有人说普通话，

居然就坐在自己的旁边，运气实在太好了！

5他看看那青年∶不胖也不瘦，非常健康，满头弯弯的头发。

多大？二十岁到三十或者三十五，看不出来。吴声想说点儿

什么，话到嘴边，又咽下去了。

6青年∶（扣好安全带，指着 对吴声说）希望这个座位空着，

咱们的腿可以舒服一点儿。腿长，坐飞机真受罪！

7吴∶（忍不住）你会说汉语？（立刻发现这个问题相当蠢

（或笨）！恨自己为什么不说别的，比方说∶我跟你换换座

位，好吗？）

8青年∶（微笑）会呀！我在西安住过一年，台北住了两年

多，刚回来不久。我叫介福，你尊姓大名？

9吴∶吴声，口天吴，声音的声。你的普通话说得太好了！

10介∶不敢当，马马虎虎而已！（说着，伸出右手，手掌向

下左右摆动了几下。吴声莫名其妙，不懂那是什么意思）去

哪里？费城吗？

11吴∶是的。去宾州大学。我前两天离开上海，从旧金山入

境，来丹佛转机。你也是宾大的吗？

12介∶我是加大，加州大学的。现在放寒假，来丹佛看亲戚，

顺便滑滑雪，再回家。我家在费城附近。（吴声想问“为什

么跑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去学习？”）你一定很累了！

13吴∶还好。在旧金山休息了一天。我国内的系主任有位朋

友在旧金山，他去飞机场接我，昨天带我匆匆忙忙地看了一

下旧金山。

14介∶对旧金山的印象怎么样？

15吴∶旧金山给我的印象太好了！那些五颜六色的小楼，真

漂亮！天气又暖和。

16介∶费城，这个时候比旧金山冷多了！你去念什么系？

17吴∶在国内，我学计算机科学专业。希望能在宾大继续下

去。不过，你们的科技进步得太快，我怕跟不上。而且，我

的英文水平不够高。看书，勉强可以；听课，恐怕有困难。

唉！我连简单的会话也听不懂！

18介∶你只是不习惯而已，多听听就懂了。英文比中文容易

懂，因为没有一大堆书面语，也没有什么方言和口音问题。

你要不要听听我的经验？（微笑）我从西安回来以后，又念

了两年文言才去台北。以为自己的中文相当不错了。谁知道

到了台北，只会看报，根本听不懂！更糟的是他们不但说国

语 ---- 你们国内管他叫普通话 ---- 还说台湾话。有几次，别

人跟我说国语，我很礼貌地表示“我不懂台语”，闹了不少

笑话，好惨！（哈哈笑）

19吴∶（也笑。自从他在上海上飞机以后，这是第一次笑）

我这辈子第一次离开家，紧张得不得了；在旧金山降落，办

入境手续,我语言不通，很害怕。你这么一说，给了我很大

的鼓励，谢谢你！（叹气）真羡慕你们美国人，全世界到处

跑，一点儿也不紧张！

20介∶其实没什么，跑几次就不紧张也不害怕了！